因為太開心導致只穿外披出去導致風寒的丟臉之事，殷玖是一個字都不會提的。

但是她宅中的侍人還是手疾眼快地上報給了陛下，陛下不到一個時辰就匆匆趕來，指揮奈止把她按在床上，吩咐人把貓抱走。

鴛鴦：QAQ我要味道親切好聞的小姐姐...

殷玖：QWQ我要纖白留下來的小貓咪...

殷玖看著貓被抱走，又看著桌上的紙條被發現後遞給了墨懿，表情甚是悲痛。

墨懿看了一眼，把紙條丟了，盯著她淡淡道：“你染病了。”

殷玖垂死掙紮：“不過是噴嚏幾個...”

把貓還回來啊陛下！那是她離開的弟弟留給她的唯一念想啊！

墨懿重覆一遍：“你染病了。”

殷玖訕訕笑著道，“陛下您小題大做了...”

不過是幾個小噴嚏，不必如此...

墨懿再次重覆一遍：“你·染·病·了！”

見他一句話說了三次，殷玖默默認了：“是，臣染病了。”

陛下的表情仿佛在說：如果你想接下來都像昨日那般淒慘，你就繼續跟朕對著幹吧。

墨懿滿意許些，問道：“有什麽要帶的嗎？”

殷玖一臉茫然地看著他，墨懿抿唇淡淡道：“你入宮住。”

殷玖連忙搖頭，眸中寫滿驚懼。

她才不要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度日如年！

墨懿微微笑著，語氣甚是冰涼：“沒有東西要帶？也好，入宮後一切吃穿用度朕會為你準備好。”

殷玖感覺自己想哭。

不過是幾個噴嚏，為什麽惹來了這位大神啊！

她連忙道：“請您把貓還...”

“還給宮纖白？”墨懿打斷了她的話，自顧自地曲解她的意思，“好，看到他時朕會讓他和這只貓一起去私獄作伴的。”

毓兒會生病，肯定是因為那個家夥半夜闖入讓毓兒吹了涼風！

殷玖微微一顫，下意識地以為他現在就要將鴛鴦扔到私獄，又覺得小貓在那兒活不過幾天，當即出言道：“陛下，它雖然是纖白的貓，但主人如何它並不能選擇，請您莫要傷害它...”

墨懿似笑非笑地看著她，語氣輕飄飄的，“哦？”

“朕在你心裏，就是只會遷怒的人嗎？”他問道，笑意淡淡不及眼底。

殷玖默默點頭，下一刻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，連忙搖頭否認：“臣絕非此意！”

墨懿眼底微沈，卻沒有過多動作，淡淡笑著吩咐道：“把她給朕帶回去。”

他甩袖轉身離開。

奈止扶起她，目光冷沈。

殷玖不習慣一舉一動都受制於人，微微掙紮了一下，奈止卻反應極快，一下子將她雙臂反扣於身後，讓她無法動彈。

殷玖垂著眸，“請松手，我自己可以走。”

聽到身後的聲響，墨懿淡淡瞥去一眼，“抓好她。”

這孩子太野了，不管不行。

奈止應諾。

殷玖被押上馬車，試圖找到逃跑的路。

杞翃就站在不遠處，奈止也站在她身後，殷玖悲哀地發現自己無路可逃。

她的貓...

墨懿於此時淡淡開口詢問道：“杞翃，秘醫呢？”

杞翃謹慎開口：“已在宮中待命。”

墨懿微微頷首，再不多語。

殷玖猶在試圖掙紮：“臣不過幾個噴嚏...”

墨懿擡眸看著她，語氣難得沈凝，不似往日虛無縹緲：“看一下是否貓毛過敏。”

看毓兒的情況，染風寒的可能性較小，過敏的可能性大。

當然，也可能毓兒只對柏花過敏，對貓不過敏。

殷玖乖乖應諾。

墨懿眸色柔和了許，斟酌片刻，道：“...前幾日，既往不咎。”

殷玖眨眨眼，點頭。

墨懿摸了摸她的腦袋，“乖。”

真乖。

殷玖試探開口：“陛下，那如果沒有貓毛過敏，那貓...”

“可以允許你養。”陛下大發慈悲。

哼，毓兒竟然認為他是喜歡遷怒的人，他就要讓她自己打自己的臉！

殷玖眸子瞬間亮了起來，“謝謝陛下！”

那一亮，仿佛整個星空都在那雙瞳孔之中，漂亮得很。

墨懿微微一怔，輕輕嘆了一聲，摸了摸她的頭。

真是美麗啊。

怪不得當年那些大理寺的人都把毓兒捧在手心裏。

如果是他，他也會這麽幹的。

......

得出並非貓毛過敏的結論，殷玖松了一口氣，抱過懨懨的鴛鴦，微微笑。

墨懿覺得這幅場景有幾分刺目。

他眸色一暗，卻在殷玖看過來時立刻恢覆古井無波的嚴父形象，淡淡道：“一只太孤單了，先帝在世之時曾有人進貢一對外域的貓，不若去看看？”

他父皇似乎留了一個宮殿給它們撒歡，特別喜歡拉著他去看它們。

似乎崽也生許多了。

殷玖微笑道：“陛下宅心仁厚。”

墨懿摸了摸她的頭，眼中帶著笑意：“方才說朕愛好遷怒的不是你嗎？”

殷玖微有幾分窘迫，墨懿微微笑道：“罷了，誰讓你是毓兒。”

他疼愛的毓兒。

殷玖隨著他前往那座宮殿，途中問道：“陛下，何時恢覆臣之職？”

墨懿淡淡掃了她一眼，微微冷笑，道：“恢覆之後被襲弭捉到大理寺辦事累死？”

殷玖移開目光，佯裝什麽話都沒說過。

墨懿不知為何頗有幾分心累，“等到大部分人回職了，你再回職。”

真是，早知道大理寺這麽忙他就該讓毓兒在禦史臺宅著的！

殷玖應諾，眸中閃過沈思的光。

陛下這麽說的意思，就是指大部分人都會官覆原職？

墨懿的聲音在前面響起，“確實，畢竟能用的人太少了。”

殷玖被嚇了一跳，卻沒有過多表示，試探著開口：“這就是陛下開設恩科的原因？”

陛下早就想好了今年要流殺的人數，所以才那麽早宣布明年開設恩科。

“然。”墨懿道。

“臣還有一個疑問，當年為什麽拆了順天樓？”難道也是陛下的陰謀...呸，謀劃？

“因為...”墨懿下意識回答，說了兩個字後突然察覺到不妥，冷下臉斥責，“與你何幹！”

殷玖莫名其妙地被罵，一臉茫然。

鴛鴦在她懷裏朝他張牙舞爪，超兇。

墨懿微微冷笑地看著鴛鴦，一把把它從殷玖溫暖的臂彎地拎了出來，丟給杞翃，“臟死了，讓它好好洗幹凈。”

杞翃盯著一身白的喵，沈默片刻，應諾而去。

罷了，他是一個好屬下，陛下讓他如何他就如何。

殷玖問了一個問題，沒問出答案還賠了一只貓，心中痛心疾首，面上笑得溫雅而微帶幾分惶恐的哀意，再一次往墨懿傷口上撒鹽：“臣...只是單純想知道罷了，卻不想那對陛下而言竟是如此的不願回憶...臣，失禮了。”

“...你不是失禮，你是恃·寵·而·驕。”良久，墨懿從唇中逼出這句話，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。

“臣...”

“朕沒空看你演戲，你要是真惶恐剛才就直接跪下了。”墨懿平日裏是很喜歡跟自家女兒鬥智鬥勇比誰演戲演得好的，但是涉及到那個家夥，他就想再拆一次順天樓，連語氣都不怎麽好了。

殷玖撇了撇嘴，心中思考起前世順天樓被拆了的罪名。

“抗旨不尊？”殷玖開口詢問，試圖套話。

墨懿冷笑一聲，“你現在的膽子倒比之前大的多。”

殷玖輕咳一聲，“臣恃寵而驕了。”

墨懿冷哼一聲，加快腳步，瑽瑢之聲立刻加急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國家發生了什麽事。

殷玖大跨步向前，勉強跟上他的步子，瑽瑢之聲絲毫不亂，“陛下，慢一些...”

到了目的地，殷玖累得扶著墻調整呼吸。

一邊計算佩玉擺動的幅度和聲音，一邊還要小跑前進，還不能顯得慌亂，這年頭，當書生真累！

她可以早點辭官當太女嗎？陛下絲毫不用顧慮這些，真是幸福。

不過，陛下呢？

她四處張望，終於看到站在角落的墨懿，她緩步行去，看見墻角有一只瑟瑟發抖的小灰喵。

同樣是鴛鴦眼的外域貓，這一只仿佛飽受折磨，瘦瘦小小的。纖白送的那一只卻養尊處優，白白胖胖的。

不過陛下不是說...一對嗎？

墨懿看了她一眼，仿佛知道她的疑惑，道：“那一對壽終正寢了，這一只似乎是他們的後輩，應該是只剩這一只了。”

他伸手把它撈起，嫌棄地拂去它身上灰塵，這才隱約顯得白了。

他將貓交給侍人讓她去洗幹凈，溫和地跟殷玖解釋：“畢竟是朕父皇養的，朕不太喜歡，就扔在這兒叫人照顧，但是朕不重視，奴大欺主，它們就只剩這一只了。”

殷玖垂著眸半晌，這才微微笑道：“陛下是把它送給臣了嗎？”

墨懿頷首，“你可以為它取名。”

他家毓兒取的名字，肯定比宮纖白那奇奇怪怪的“鴛鴦”好！哪有讓貓叫這種名字的！

殷玖沈吟片刻，笑道：“不若叫白雲？”

墨懿被會心一擊，感覺臉有點疼。

他突然想去翻看今年的卷子，找到殷玖竟然是二甲的原因。

這還不如“鴛鴦”呢！

墨懿在心中深呼吸，面上不動聲色詢問：“為何叫白雲？”

你要是敢回答“因為它的毛色像雲一樣白”朕就把你塞回太學重讀！

不，太學也收不了，該送到小學！

殷玖不知陛下心中所想，不知危險將近，遲疑片刻回答道：“臣以為‘鴛鴦’為‘願作鴛鴦不羨仙①’，而《長生殿》有言‘白雲不羨仙鄉’，其意相近，故喚其為‘白雲’。”

墨懿微微一楞，之後微笑道：“這樣。”

還好毓兒沒有回答“因為它的毛色像雲一樣白”。

他突然覺得慶幸，還好毓兒沒有腦子一抽取名為“比目”，不然那只貓真的會哭的！

作者有話要說： ①：取自盧照鄰《長安古意》，原文太長，此處僅抄錄兩句使知本文用梗：得成比目何辭死，願作鴛鴦不羨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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